回到瓊華閣，明月把采來的毒草放好，準備明日一早就配制解藥。可是，她躺到塌上，卻怎麽也睡不著，腦海裏反反覆覆全是李妃的影子。

雖然她沒看清那個女人長什麽模樣，可卻想象得出，當年的她風華正茂，一定是個姿色過人，千嬌百媚的女子。否則，也不會得到先皇疼愛，且育有龍女。

若不是小鮑主夭折，或許李妃的命運不會如此淒慘。就算先皇駕崩，她也會像其他遺妃那般，得到很好的照顧。可她如此瘋瘋癲癲，又躲在奉先殿，早已淡出大家的記憶。這跟出世隱居，看破紅塵又有什麽區別？

或許，對她而言，在奉先殿還可以感受得到先皇的存在。而支撐她活下去的勇氣，恐怕也只有先皇的遺像，以及給她留下的那些回憶了！

明月越想越難過，總覺得那就是多年後的自己。

為什麽皇上要娶那麽多女人呢？像平民百姓那樣只娶一個，相親相愛的過一輩子多好！哎，若有一天，她也年老色衰，恒昊只愛別人，眷戀其年輕貌美，那她該怎麽辦？

“等你真正愛上一個男人，有了他的孩子，你會明白的。”

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李妃的這句話，明月思慮良久，仍不明了個中含義。

她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腹部，那裏平坦柔軟，不像是有孕。也對，自她回宮以來，還從未與恒昊同過房，哪來的孕？那，要不要像李妃說的那樣，生一個恒昊的孩子呢？

不，不要！

才想到這裏，明月就猛地坐起來對自己說。

聽說生孩子很痛苦，生一回死一回，每個生孩子的女人，都像是去鬼門關走了一圈。運氣好的能回還，運氣不好的，孩子是生下來了，大人卻一命嗚呼。

明月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來做這傾國傾城的美人，又是皇妃，怎麽能因為生孩子再死一次？不管怎麽說，她都要好好享受這人世間的榮華富貴，等活膩了再說。

這麽胡思亂想，明月一直折騰到四更天，方才因太困而迷迷糊糊睡著。

等明月起來，玉荷已經把早餐熱過一遍了。明月看著她那滿是紅點的臉，心裏很是不安。她恨德妃無良，又恨這宮女太笨。若是她在場，怎麽可能將癢癢粉往自己臉上抹？又怎麽可能讓她們代她受苦？

不過，那毒草是采來了，還需一味重要的藥材調劑，才能成為解藥。而這藥，瓊華閣自然沒有，得跟禦醫去要。明月吃完早餐，打發一個小太監去找王禦醫，就說是給玉荷和翠珠治臉用的。

一刻鐘後，小太監果然拿來了藥，明月親自把藥材搗爛，與毒草一起碾碎。玉荷和翠珠看在眼裏，十分感動，都說要幫忙。但她們不懂，而且做的量不大，明月不但不要她們幫忙，還叫她們去休息。

那小太監嘆道：“想我路程連活了二十年，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的主子！月主子，今後不管你去哪，奴才都跟著你！奴才願意一輩子伺候你！”

玉荷和翠珠也連連說她們也願意一輩子伺候明月，說這話的時候，兩人眼淚汪汪，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。

明月道：“想跟我，就不怕我有一天被打入冷宮，你們連飯都吃不飽？”

三人忙舉手立誓說：“黃天在上，我等起誓，即便是娘娘被打入冷宮，或是出了宮，我們也要竭盡全力伺候好娘娘！”

明月罵道：“你們傻呀！我要是被趕出宮去，說不定是去討飯呢。到時候，你們也跟著我去做叫花子？”

不料他們卻說：“若真到了那步田地，主子只管在家，我們去討！”

明月還想說點什麽，卻被他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。這與江湖上所說的那些兄弟義氣又有何差別？能得這三人如此忠心，也不枉她來這皇宮走一遭了！

“好！多謝了。”明月說出這句，心裏有如浪濤翻湧，百味雜陳。

玉荷道：“娘娘說哪裏話來？你是主子，我們是奴才，本就該好好伺候你。你人這麽好，即使有一天真的走了厄運，我們也要抱成一團，好好過日子！”

“好，到時候，只怕你們過不慣，要在我面前哭鼻子呢！”明月說著笑了。

路程連也笑了笑，說：“我們都是吃苦慣了的，窮苦人家的孩子，最不怕的就是吃苦。主子你有事盡避吩咐，別累著身子。”

明月看那藥材也搗得差不離了，就叫他們打碗涼水來。她將涼水倒進那石碗，將藥粉攪拌成糊狀，然後叫玉荷和翠珠過去。

二人見明月對她們這麽好，心裏對能治好臉上的紅點已經沒那麽期盼了。此刻的她們，覺得能跟明月這樣的主子，是這輩子最大的福氣。只要和她在一起，心就是暖的。

明月也不嫌臟，直接用兩個手指挖起藥糊糊，輕輕抹在玉荷的臉上和脖子上。藥糊糊一抹上去，玉荷頓覺一陣清涼舒爽，直達心底。而且，皮膚下面好像有一層東西在嘰嘰咋咋地輕響，像要把什麽東西撐裂似的。

“這藥，有用嗎？”玉荷心裏這麽想道。

但是，不一會兒，她就不癢了，不由驚喜地叫道：“哎呀！”

翠珠剛跪坐在明月面前，正準備接受藥糊糊。聽到玉荷的叫聲，以為發生什麽事了，轉頭朝她看去。

明月也以為是藥糊糊出了問題，奇怪地低頭看了看。那藥糊糊呈現出一種瑩潤的灰綠色，看上去倒是不怎麽好看，可是按理說不會有問題啊。

正疑惑間，玉荷眼中已濕，感動地說：“多謝月主子，玉荷的臉已經不癢了！”

“啊，真的嗎？”翠珠沒想到這藥糊糊見效會如此之快，激動地起來去看玉荷的臉。

玉荷臉上仍然被那藥糊糊覆蓋，一眼看上去有些嚇人。看她的臉整個都是灰綠色，一直蔓延到脖子，這要是半夜醒來突然見到，不嚇死才怪！

翠珠仔細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，也沒看出什麽來，奇怪地問：“哎呀，這要糊到什麽時候啊？才這麽會兒就不癢了，那要多久才會把紅點點消除呢？”

說著，她越發覺得自己的臉癢得難受，忍不住又伸手去抓。

“停！”明月忽然叫道，“不能抓！要是抓破了，這藥糊糊從皮子裏進去，你會中毒的！”

翠珠被嚇了一跳，手伸在半空，已經快要挨到臉頰了，卻就這麽停在那裏。

“呃，對，別抓！”路程連跟著說，“抓壞了，你就破相了！”

翠珠急得直跳：“哎呀，主子，你快給我敷藥啊，我不想破相！”

明月笑了：“好，只要你乖乖聽話，過兩天以後，你們都會更漂亮！”

翠珠趕緊把臉伸過去，滿眼期待。明月把藥糊糊抹在她臉上，脖子也抹了。都弄好以後，還剩下一些，明月就用一塊白布蒙好，說明天再抹一回。

說也神奇，明月才把藥糊糊放好，翠珠便覺得一陣清涼，不癢了。這比之前禦醫給他們開的藥還要靈呢！

她高興得跳起來說：“月主子真乃神醫！禦醫給開的藥，怎麽都不見效，還是月主子的藥好。”

玉荷得意地說：“那當然了，咱主子簡直是仙女下凡，要不，皇上怎麽會那麽疼她呢！”

路程連跟著嘿嘿傻笑，過了一會，他忽然說：“哎，主子，你可要藏好，這藥糊糊是寶貝呀！要是讓哪個主子給偷了去，說成是她的，你的功勞不就被人搶了嗎？”

明月輕蔑地一笑說：“誰也不知道，我這藥糊糊裏放了什麽。再說，明天給你們倆擦完就沒了。”

“啊，那，我們的紅點點呢？”玉荷緊張地問。

翠珠也擔心地說：“是呀，藥沒了，紅點點沒消完怎麽辦？”

明月勸道：“放心，紅點不會一下子完全消除。但我敢保證，明天擦完藥以後，再過兩天，你們就會恢覆白玉般的肌膚。”

兩人沒敢指望能有白玉般的肌膚，只想不癢，紅點都消除就行。

一炷香的工夫，兩人臉上的藥糊糊已經幹了，皮膚緊繃得令人難受。她們問明月能否洗去，她卻說不行，又叫路程連去燒水。路程連不知道燒水做什麽用，但既然主子吩咐，他便立即照做。

等水燒開，明月讓路程連倒進兩個盆裏，分別加了兩勺老醋，讓玉荷和翠珠把臉放在盆上面蒸。熱氣源源不斷地朝上升起，兩人覺得臉上不緊繃了，身上也陣陣燥熱，不住地冒汗。

蒸了一會兒，她們都支撐不住了，就坐下歇息。片刻之後，路程連再加進一些滾燙的開水，兩人又繼續蒸。這樣反覆蒸了五次，明月才說可以了。

待玉荷和翠珠把臉上脖子上的藥糊糊洗去，驚奇地發現紅點消退了些，而且，皮膚似乎更白更細膩了。

“咦，月主子的藥真神奇呀！”玉荷摸著自己的臉叫道，“現在一點都不癢，紅點也消了許多，摸起來還特別柔嫩！哎呀，真是太好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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